偏爱 02
·现背连载，勿上升
chapter2.谁都不是爱哭鬼。
-
范丞丞盯着空荡荡的下铺把眉头皱成了八字形，没睡饱的气愤，还有冬天离开温暖被窝的绝望，再加上错失与可爱弟弟交友良机的苦闷，烦躁之情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他裹着大棉衣发着呆，时不时叹一口粗气。
身后有一个人毫无预兆地在身后给了范丞丞的脊背上来了一招清醒回魂掌，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颤了两颤。
“发什么呆呢，再不走宿舍都空了。”代替周姐锁宿舍门的朱正廷盯着范丞丞铁青的脸，露出友好而礼貌的微笑，就好像刚才那一巴掌不是自己打的。
范丞丞捂着自己此时易碎品般脆弱的后背，颤颤巍巍地迈开腿。于是，在通往练习室的小路上时，他刻意避开了朱正廷一臂远，并独自在心中对于这位细胳膊细腿的哥为何天生蛮力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考。
这哥们总是神神叨叨的，吧唧吧唧说了一路，直到最后范丞丞才听进去，“话说你昨晚和Justin去哪了？我跟你讲啊，我们这地方可和学校不一样，乱得很，在学校里顶多是洗澡的时候攀比一下谁的那玩意大诸如此类的小场面，我们这就可怕了，前两天走廊那边的宿舍刚被送走两个男生，你知道为什么吗？哎哟，他俩在练习室楼上空教室里搞py交易，被公司保洁撞个正着儿，那大妈接受不了，直接就上报公司了。这种事还不是第一回呢......”
范丞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所以说......他俩是真情侣，还是只是那什么...交易。”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多半是因为动物本能……这么说怪怪的，哎呀就这样吧你知道就行。”
朱正廷神情非常认真，迈出的步伐都愈发铿锵有力，“真的那什么情侣倒也有，不过感觉都不怎么长久。女生那边也有和这边有联系的，不过不常能见面和待在一起。唉，反正都当了练习生了，还能干些啥？呃......我刚说那两个男生的事倒不是说你和Justin怎么怎么样了，我是提醒你们别老单独跑出去，小心别人说闲话。”
“我和Justin当然没啥，”虽然有些羞耻，范丞丞依旧提高了声调表明清白。“我就拉他去吃了顿火锅。”之后想起了些什么，声音又逐渐降了下去，“不过......我好像把Justin惹哭了。”
朱正廷闻言，一脸疑惑，“不可能啊，我认识他也快一年了，从没见他哭过。”
范丞丞的苦闷又憋了上来，“哦买噶，这可怎么办。”
生活不易，鹅子叹气。
-
到了练习室时里面人已经满满当当了，Justin戴着个黑色口罩，羽绒服搭在左边的暖气片上，他正在对着镜子继续练习昨天的舞蹈动作。那时的他还没有在舞台上那样超乎完美的熟练度，也无法把节拍把握得分毫不差，有许多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但是他手脚看起来很轻盈，每一个动作都有自己的灵动感。小孩用心雕琢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爱豆Justin，日夜祈祷着能早些遇见那些盛大华美的宴礼。
范丞丞看了他许多眼都没得到回应，就干脆收整收整心底的落寞找个角落开始练习。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没有什么交集。声乐课也是，范丞丞被老师点上去唱了副歌被夸奖了，他带着小得意的余光看向角落里坐着的Justin时，却发现Justin只是靠在暖气上发呆，那种不是刻意忽略，而是好像根本不在乎的态度让范丞丞心里彻底泄了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扎透的气球，先是噗噗噗地四处飞撞，最后干瘪瘪脏兮兮地落到地上无人问津。
中午去吃饭，又是风风火火一众人走在去往食堂的小路上。Justin被朱正廷拽着走在后面，范丞丞和黄新淳走在前面，其间还有许多不熟的练习生，乌泱泱地往食堂飞奔。
范丞丞端着餐盘坐下的时候刻意地坐了对面没有人的位置，看见Justin走来，他放高了声音想叫他坐在自己对面。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Justin就和另一位哥哥有说有笑地坐到了桌子另一头。
真的糟透了。范丞丞用筷子戳了戳眼前这盘没什么油水的素食减肥餐，悻悻地往嘴里扒拉。
突然前面的光线被谁挡住了，周围人发出起哄的声音，范丞丞拿筷子的手停了停，缓缓抬起头来。
一个留着及腰波浪长发的女生坐在了范丞丞对面，和她结伴的几个女生坐在了左边。她们都带着浓浓的脂粉气和香水味，甚至让范丞丞有些想打喷嚏。
为什么不是Justin？老板我能退货吗。
“是范丞丞吗？我叫岳晓琪，在这里练习了一年多了。都是中国人，熟络熟络以后回国也好互相关照啊。”岳晓琪眨巴着她那双溜圆的大眼睛，笑容满面地冲范丞丞说话。
“哦…你好。”范丞丞有些尴尬地直起腰来想端餐盘走人，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太绅士。他干巴巴地弯下腰继续扒拉菜，不敢回看对面人炽热的目光。
不一会儿，岳晓琪就把话题进行到了“我们加个微信吧。”范丞丞就说他的手机交给宿管周姐了，加了也没什么用。
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范丞丞有心敷衍，都没什么兴趣地各吃各的，可这岳晓琪真是个话匣子打开收不住的姑娘，也不在意范丞丞总朝外瞥的目光，自己嘚嘚嘚说个不停。
看见Justin拿着餐盘走了，范丞丞这下真的不得不打断岳晓琪了。“不好意思啊，以后有机会再聊，我得回去了。”他溜得飞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被冷落在原地的岳晓琪似乎明白了自己一点也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脸色变得很难看，和身边的女同伴发起了脾气。
一路追追赶赶也没看见Justin那团子瘦瘦高高的身影。范丞丞把身上都跑热了，后面的练习生们也被他甩开很远。
地上结了薄冰，有些滑，范丞丞有好几次险些滑倒。每次他都想起那个气球的比喻，他现在还在地面上滑稽地匍匐前行，一会儿又被风吹起转几个圈，一会儿又被路过的行人蹭到别的地方去。
-
到了教室之后还一直没见到Justin。舞蹈老师进来了一趟，说现在要练习队形转换，就近的几个人凑一组，一个小时他回来之后要验收成果，舞蹈动作和走位都不许出错。
范丞丞和同组的那几个男生不熟，就属于宿舍走廊里见过几面的关系。可无冤无仇的，里面那个叫曹真的长脸男生在向后撤做动作时，一胳膊肘戳到范丞丞的肚子上。范丞丞本来以为曹真是不小心，没想到抬起头来看见他正看笑话似的看着捂着肚子的自己。
暴脾气正要升腾而起，练习室的门开了，Justin从外面走了进来。
范丞丞看见Justin看着自己走来，刚上头的火气一下就熄了。他没上去揍曹真，反倒退后几部把胃捂着凝眉贴着墙蹲了下去，接连发出一声“啊——疼死了…”的碰瓷言语。他一边皱眉闭眼瞎吆喝一边观察Justin的表情。
Justin一直冷漠脸，反倒是身边的人都凑了过来嘘寒问暖，并用指责的眼光看向罪魁祸首曹真。曹真本来嘚瑟的表情消失不见，现在却是满脸火气，“范丞丞你别他妈给我装，我刚就没用多大劲!”这话不仅没有给自己洗白，反而让大家更来气。
“曹真你神经病啊，戳丞丞肚子干啥。”一个热心群众挺身而出，大家开始一起嚷嚷，“就是!你有病啊曹真。”“人家招你惹你了!”“快道歉!”“没用多大劲能戳成这样？刚吃完饭哪里经得起你那么一下啊。”
眼看着范丞丞装疼的同时越来越憋不住笑了，另一边曹真的脸也又涨红了一层，温州小机灵Justin非常适时地开了口，“范丞丞。”
范丞丞一对着Justin就又开始精心演绎愁眉苦脸，“Justin。”他的两眼尾微微下垂，越看越委屈。
其实这些小伎俩只会让Justin觉得好笑，但现在的Justin只是个传话的，他知道自己只需要保持着嘴角不上不下的冷漠崽形象就一切都好，“Dora姐找你去她办公室。”传话完毕，他就又格外冷漠地从兜里拿出mp3戴上了耳机。
范丞丞心里又开始交通堵塞，城市中心商业区濒临瘫痪。为什么这小屁孩那么难搞啊，大家都来帮我说话了你还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撑着墙站了起来，也没让身边的人扶，就那么满脸愁容地离开了练习室。
Dora姐的办公室就在练习室下一层的最右侧，范丞丞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能看见那边办公室开着的门里渗出的灯光。
他们口中说的Dora姐是乐华在首尔的练习生基地负责人，三十出头就坐到这个位置也算是年轻有为。她姿态优雅地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别在耳后，听见敲门声，她把文件合好放在了桌子上，“请进。”
看见范丞丞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她脸上挂起来看似亲和的微笑，“丞丞来啦。快坐。”
范丞丞称呼了一声“Dora姐。”，就坐在了与办公桌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的时候还在想刚才Justin是不是也坐在这个位置。
Dora说话的时候语调不高，口齿力度也拿捏得很好，温和又不失严肃。她先抿了抿桌上摆着的铁观音，范丞丞本来以为像她这种上层都只会喝又贵又苦的现磨咖啡。
“听说你前两天发烧了？现在好点了吗？”Dora把精致的瓷茶杯放稳在了桌子上，目光才转向范丞丞。
范丞丞有些僵硬地直坐着，声音也格外正经，“哦，好多了。谢谢姐关心。”
简单的寒暄过后，就要切入正题。“你那天和Justin去哪了？”她的两眼带笑，目光却沉沉的，满是试探与揣测。
范丞丞如实回答，“我那天烧得感觉整个人都脱水了，退烧之后就想吃点荤的，还有点想家，所以就跑出去吃火锅了。呃，其实不关Justin的事，是我非要拉他走的，他也是被逼无奈。昨天说要罚我们两个人，其实没必要，我一个人受罚就够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听者突然笑了几声，“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孩子，还真是有趣。”她眼角的皮肤笑出了些纹路，这下看起来真实了一些，“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是他非要拉着你去的。”
范丞丞呆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可是到底是什么心情，他都通通猜不透。
“你们以后步入这个圈子，不需要来这一套。姐告诉你，今天和你称兄道弟的人，明天就会抢了你的资源。哪怕他也不乐意，哪怕是经纪人自作主张，都是一个结局。在一水池里，就要争夺氧气。你们现在可以团结友爱，可是等到之后淘汰人的时候可就是互相残杀了。”
范丞丞不知道Dora为什么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眉眼带笑，他刚在练习室平息下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斩钉截铁，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认为您说的就是对的。”
Dora又笑了笑，把自己不屑的眼神结结实实落在范丞丞身上，“练习生们都这样说。我也不是说就让你们反目成仇。今天的重点本来是让你们知道，规章制度要遵守，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提醒你们，要从成千上万个练习生中脱颖而出，不是只要一张好看的脸，也不是靠多好的舞蹈功底和嗓音，重点的你要敢拼，要敢演，要会取舍。多给自己开路，别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她又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现在她故作优雅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让范丞丞格外不适。
“我没有针对你和Justin，我是告诉你这个道理。一年后Justin就要去参加一个韩综选秀的录制，从那天起，你们的人生就会分岔成两条路。你的前路还没定呢，我知道你不愿意靠家里人，那首先是你自己要为自己着想。所以，丞丞啊。希望你之后干好自己的事，也不必离谁太近。我也会替你姐姐多照顾照顾你的。”
在这样刻薄的言语下，那些柔软的嗓音，精致的妆容，还有昂贵的茶杯，所有范丞丞此时感觉到的一切，都像是一桶劣质油彩在白色墙壁上胡涂乱抹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范丞丞向来不喜欢被人左右，更讨厌那些狂妄狡黠，自说自话的笑面虎。他亲手撕破了那张虚伪的笑脸，“Dora姐，我还尊您一句姐，是因为听到您这般的言辞，想来您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您总结的那些陈词滥调，我想您还是说给哑巴或者傻子听比较合适。不然有脑子有嘴巴的人都会反驳你。或者说给聋子听也好，那样你就有幸拥有了永远的倾听者。”说完之后，他狠狠地关上了门。
啪叽一声，仿佛那些刺耳的嘈杂都被关在了墙的另一边。范丞丞锤了锤闷着的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睛面向天花板扑闪扑闪，该死，还是有些想哭。
走进练习室，舞蹈老师已经检查完了走位训练，开始让大家自行练习动作。范丞丞松了口气。练习生们好像已经忘怀了一个小时前在这里发生的小插曲，都在对着镜子或是和别人搭伴一起扒舞蹈。范丞丞振作了一下精神，径直朝Justin走去，心里带着些迷茫的忐忑，还有着说不清的委屈。
Justin看见范丞丞来了，也没有刻意躲开。看见走来人此时沧桑的脸色就知道Dora说了什么样令人倒胃口的话。
范丞丞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流落街头的模样，他用食指勾了勾Justin搭在一旁的手。“扎斯汀，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Justin本来想狠心拒绝他，结果望向这个傻瓜哥哥，一眼就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不愧是你，范丞丞。Justin叹了口气，轻嗯了一声，把范丞丞勾他的食指握了握。
他们两个人去了不常有人通行的楼梯间，刚关上门范丞丞就关不住眼睛上的闸门了，他一把抱住了Justin，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开始埋在弟弟柔软的卫衣帽檐里哭。
Justin没有伸出手来拍范丞丞的后背，“范丞丞，你还真就是个爱哭鬼。”语气带着嗔怪，却显得那样温柔。
范丞丞哭得鼻音嗡嗡响，“Justin，对不起嘛。别生我的气……你咋还生气呢。”
还真是一个呆瓜哥哥。Justin笑出了声。
这个装冷漠的弟弟心上那座堡垒从来都不是密不透风的，而此刻，他把心里渗出的爆浆果糖的温热送给了范丞丞。
随即他又把嗓音压低，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想让我原谅你，看你表现。”
他想啊。谁都不是爱哭鬼，我们都被推着走，很难回头，很难停留，也很难如愿地去向自己想去的道路。挣扎，迷茫，气愤，不满，都是挡路牌上的迷障。而眼泪是从心里流出来的情感细流，是最真实的自己。
但是就在此刻，卫衣帽已然湿透的Justin说了一句违心话，“范丞丞，你是哥哥，以后不许在弟弟面前哭了。”他把范丞丞的肩膀按直，用自己的袖口给这只勇闯天涯却有点想家的红眼小狼擦了擦眼泪糊成的大花脸。
可是他在心里说，哭吧，哭吧，范丞丞。
能在别人的怀抱里哭出声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tbc.
感谢阅读，感谢评论。
（我：hhh没错，这就是一个哭包哥哥范小丞在傲娇弟弟扎斯汀爱的浇灌下成长为顶天立地你丞哥的励志故事。(●'◡'●))
评论(14)